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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快资讯:9- 思欢
来源: 哔哩哔哩      时间:2023-06-22 00:57:36


【资料图】

我确信自己恢复正常,再次感受到正常人才有的尴尬与拘束,母鸡还没打鸣,我就已经起床,看看时间快十二点,太阳穿过云层落下忽隐忽现的光,我嘎吱嘎吱啃着一根苦瓜走在街上,太久没有出门,双腿紧张得在裤管里瑟瑟发抖,平坦的大道每一步都锥心刺骨,低了头才看见自己双脚光秃秃的,原来忘记穿鞋,我尴尬地跑回家里,穿上鞋子再次出门,走到路口,一根钢钉穿破鞋底,冲出鞋面,我踉踉跄跄地跌倒,半截苦瓜滚进泥水中,我赶紧起身冲过去把它捡起来揣进兜里,脚上竟然没有传来疼痛,挤一挤脚趾才感觉到这钉子正好从脚趾缝里穿过,钢钉上传来的凉意使我冷汗直流,万一再次踩到钉子怎么办,下次可能就没那么走运,我脱下鞋子,两根鞋带绑在一起套在脖子上,后顾无忧地继续走,掏出那半截苦瓜继续咀嚼,离开之前我决定去看场电影,门卫却无情地把我堵在门外,说什么衣衫不整,不准入内,我把钉子亮在他眼前,他让我拔掉钉子,重新穿到脚上,这不是在害我么,盼着我再次踩到钉子哩,我细声细语地和门卫解释着,他却翻着白眼,呱呱,这里有个神经病,呱呱,众目睽睽下,我尴尬地抱头鼠窜,还是去公园看湖吧,那儿肯定没人拦我,果然,这里空无一人,站在湖边,荡漾的波纹撩动神经,身体如同装满水的气球,我是不倒翁,前前后后,左左右右,这个世界跟着我的节奏晃动,我是这片土地的主宰,万物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静止,在我屏住呼吸的时候死亡,突然间天空裂开一条细长的缝隙,随之一个惊雷炸响,吓得我倒在地上,狂风怒号,一场骤雨落下在湖面上噼里啪啦,鱼儿欢喜地跳到半空,而我连滚带爬地躲进五角凉亭,没想到这里原是有人的,她环抱双膝靠着柱子,鲜红的裙遮掩着白玉般的腿,双脚害羞地缩在一起,闪着灵动的眼睛羞怯地看着我,我的脸早已经红得滴血,亭子外暴雨倾盆,电闪雷鸣,山河破碎,亭子里却寂静无声,我站在原地扭扭捏捏,不知该作何言语,一颗心七上八下,一双眼左看右看,她偷偷地,断断续续地打量我,似乎察觉到我的窘迫,于是率先打破沉默,如此善解人意,真是让人感激不尽,我在这里观察你很久了,你坐在湖边左摇右晃,还光着脚,我以为你想要跳湖哩,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救你,你却到这里来了,哪里有人跳湖之前在脖子上挂着一双鞋的,那你为什么要光着脚,你不是也光着脚么,我的鞋子已经掉进湖里,想穿也没得穿,鞋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湖里,再说,我在湖边呆了半天,也未曾看见有一只鞋子漂在水面上,定然是你在唬我,我在鞋子上绑了一块大石头,那石头本是要绑在我身上的,吓,原来是你要跳湖,却让鞋子替了你,好生恶毒,没想到你年纪轻轻,竟然堕落如此,是那块石头想不开,姑娘掩面而泣,泣不成声,也罢,也罢,我将这鞋赠于你,穿上它回家吧,我才不要你的臭鞋子,上面还扎着钉子,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,你又不知了,是这钉子自己扎进来的,与我何干,罢了,原是不分皂白的顽人,我走,不要和你在一起,我说到做到,话音刚落就如离弦之箭划破苍穹,一口气跑出去大约十厘米,我累得双手撑膝,垂首喘气,雨水无情地砸在身上,稀里哗啦,噼里啪啦,叽里呱啦,这是什么雨,怎么像骂街的泼妇,啰啰嗦嗦,唠唠叨叨,没完没了,该死,我不该低头,透过裤裆看见这人间惨相,五角凉亭下,姑娘赤裸双脚立在地上,一只手扶着柱子,眼巴巴地看着我,鲜红的裙子在微风中颤颤巍巍,亭边青绿的芭蕉被雨打得不停向我招手,仿佛在对我说,快来呀,快来呀,这是什么芭蕉,怎么像站街的老鸨,是你让我过去的,不是我自愿的,我慢慢转身,嘶吼着冲了过去,冲到姑娘身边将挂在脖子上的鞋塞进她的怀里,然后扯下一根芭蕉继续向前冲,当我一头扎进湖里,吃了满嘴淤泥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,在湖里翻腾着,像鱼儿在地面上扑腾,越是挣扎,越是下沉,随着涌动的暗流沉入最深处,不知道是水草还是女人的长发紧紧缠住我,我放弃挣扎,在这人生最后时刻顿悟了至高无上的真理,躲在水里,再大的雨也淋不到我,我深深陷入湖底,再也没有别的地方更加适合躲藏,双腿埋在一堆烂肉里,身体随着暗流左摇右晃,在湖底呕吐,反反复复,所有湖水都被我的肚子温暖过,包容过,排挤过,终于,一堆烂肉忍不住呸呸呸,把我抛出水面,手里的芭蕉叶载着我朝岸边漂流,姑娘趴在岸边拉扯着芭蕉,把我捞上岸,她用双手在我的肚皮上轻轻一按,嗷唠一嗓子吐出满地鱼虾来,在地上活蹦乱跳,我艰难地站起身擦擦嘴,用怀里绑着石头的红色高跟鞋,换回我的钉子鞋,穿上自己的鞋回家吧,姑娘开心地穿上鞋,用裙子兜着鱼虾活蹦乱跳地走了,雨也跟着她走了,沉重的石头在她的脚后拖拖拉拉,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变作艳阳天,这是什么姑娘,怎么像,我冲进一家鞋店,别人以为我是来打劫的,吓得纷纷缩在角落,我卖了十几年鞋,第一次见有人光着脚来买鞋的,你不知道,穿鞋来的都是俗人哩,是了,这世上只有俗人和神经病,太阳在天地交集处逐渐下沉,万物皆昏黄,我又遇到那个疯子,坐在河边的柳树旁,鬼使神差,我也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,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,我看见她的眼泪摇摇欲坠,于是伸手拭泪,你怎么一动不动,人的一生能说多少话,走多少路,流多少泪都是有定数的,眼泪流完,人就死了,乌龟能活那么久,就是因为它不喜欢动,我跟你说这些话,已经消耗了我一天的寿命,那你活那么久,想要做什么,坐在这,看着翻腾的水花,你愿意和我一起消耗生命吗,如果你能把眼泪还给我,你这个疯子,我要去找她,我从天而降,一颗流心,承受不起丝毫愿望,天空中飘散着濛濛细雨,我的忧愁是连绵的青山,我穿街过巷,沿着旧时路,追忆旧时光,越走越荒凉,越想越惆怅,哀草愁烟,凄云惨雾,触景伤情,汪然出涕,妈妈呀,你为何将我生得如此多愁善感,乖戾夸张,我路过田野,经过村庄,山与天齐高,水与路同长,走啊走,飘啊飘,荡啊荡,哪里容得下我的恓惶,谁能经得住我的哀伤,女人啊,你若是能体会到我一丝悲伤,呵,算了吧,离开我,各自逃亡,风乍起,雨霖霪,已是冰魂雪魄,寒心冻体,那堪风雨助凄凉,石阶将我滑倒,青蛙把我嘲笑,三千烦恼乱如麻,万般欺嘲奈若何,忍心好,手起刀落,没烦恼,我好怕,好怕自己一落千丈,却又学会飞翔,好怕自己迷失方向,却又迎来曙光,求你用冰雕刻出一双翅膀,载着我朝太阳飞翔,当我坠落时,不要慌张,那粉碎的不过是希望,妈妈呀,我为何如此多愁善感,乖戾夸张,你看我佝偻着腰,拖拉着脚,眼神迷离,污言秽语,丑态百出却又美不胜收,你看我将路边的野花调戏得片片凋落,把脚下的石子忽悠得各奔东西,我就是要它们分离,你看我放声高歌,如鬼哭,若狼嚎,惊起一池污水,吓飞一群老鹅,我就是要它们不安,我在奔跑,跑到最远处,我在爬行,爬到最深处,我要哭得昏天暗地,我要笑得晴空万里,我要连滚带爬,又哭又笑,大声干嚎,我来啦,你快些藏好,千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,也不要从背后抱住我,我还没想好该对你说些什么,也许我们已经擦身而过一百次,但是请你一定忍住,不必相认,别让我轻而易举找到你,我不够真诚,不够勇敢,我胆小懦弱,有心无力,让我白来一趟吧,让我自生自灭吧,我没有能力拥有你,甚至没有能力拥有自己,你知道么,原来当一个人失去幻想的能力,才是最孤独的,连自己都不能陪着自己,我曾为了寻找你,幻想自己还活着,曾为了离开你,幻想自己快死了,现在又来寻你,而你到底是幻想,还是别的什么,我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,一个人来到这个地方,一个人寻找另一个人,你究竟在何方,过得怎么样,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懦弱无能的我,现在的我更加无能懦弱,是了,我不负众望,毅然决然地继续沉沦,是了,你好自为之,莫苦了自己,不必为我彷徨,徒增哀伤,吓,你瞧我遇见了谁,没错,就是他,转世投胎的老神仙,好家伙,竟然长这么大了,半人高的大胖小子,小短腿,秃脑壳,丑得令人鼓掌,我一边打他屁股一边抱怨,没想到吧,你也有今天,要不是你,我怎么会沦落至此,是你害得我喜欢的无法拥有,讨厌的无法拒绝,早上不想起床,晚上不想睡觉,冬天怕冷,夏天嫌热,食不下咽,六神无主,工作不能认真,休息不能放松,头发一根根脱落,皱纹一条条变长,走路被车撞,洗澡被水烫,呼吸鼻子疼,放屁砸脚跟,后背天天痒,牙齿夜夜疼,生活全是悔,做梦都是鬼,过马路总是红灯,等公交就是不来,下雨忘记带伞,出门忘记穿鞋,亲人将我厌,朋友把我骗,说话不敢大声,生气不敢发泄,买东西没钱,见父母无颜,唱歌不好听,烧饭不好吃,西瓜全是籽,柚子都是皮,喝酒一杯就醉,跑步抬腿就倒,天上没有星,地上全是钉,难过不能过,伤心没有心,这孩子皮糙肉厚,我累得坐在地上呼哧呼哧,打完了吗,简直就是在挠痒痒,你看见了吗,这都是些什么人,一个正常的都没有,我要远离他们,我又来到这,老板娘又给我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,我穿过你曾走过的长廊,住进你曾住过的香房,羞愧难当,告诉我,你是不是在房间里留下字条,一定是,我翻箱倒柜,掀床撕被,为什么找到的只有泪水,是你的泪么,为什么从我的脸上滑落,我又不伤心,我又不难过,是不是你藏在我的眼睛里哭泣,累了,让我在这张曾经温暖过你的床上安息,反正天也黑了,梦乡,梦乡,你怎么又来了,还是那红裙惨惨,长发凄凄,涕泪涟涟,为何对我纠缠不放,你是溺死鬼,何苦惊怖我这个行路人,不要再出现,不要再靠近,你说的那是什么话,才不要你给我生孩子,我又不是没人爱,何需你这怨鬼怜,闭上你的嘴,拿开你的手,我誓死不从,别瞪我,别求我,爬回河里,只要睁开眼她就会陪在我身旁,我不怕你,你若是再装可怜,这梦我就不做了,这觉我也不睡了,再也不会入眠,你再也无法折磨我半分,我从不相信人间有鬼,却不得不承认梦里百鬼狰狞,你只能在梦中为非作歹,你为何如此冥顽不灵,别,别过来,别碰我,别把你的头递给我,我错了,求求你不要再吓我,我闭上眼睛,闭上眼睛就没事了,我猛然惊醒,死里逃生,瞪大眼睛,倒吸一口凉气,月光如水,在房间里流转,她果然在身边,她拥抱了我,不过,你为何要穿上红裙,为何全身湿漉漉,冷冰冰,你的头发为何如海草滑腻,你的脸为何蛆虫密布,碎肉翻腾,白骨嶙峋,如同被鱼啃食过,你的双眼为何白茫茫一片虚无,像是煮熟的鱼眼睛,你抱得我好紧,难以呼吸,你冷么,痛么,别怕,有我在,我给你说个笑话,刚才有个女鬼要给我生孩子哩,你为何不笑,咦吁,我才看见,你的嘴唇穿插着钢钉,没事,你依然很美,夜已尽,鸡未鸣,眨眼间,你又消失无踪,地面上一滩滩水,必然是她的脚印,我这就随你而去,追随着你凌乱的脚步来到海边,已经无路可走,再多半步就会沉入海底,难道,你怎么可以便宜了这海呐,你难道不知道它不配吗,为什么要与它同流合污,难道取悦你的人还不够多吗,她钻入你的身体,可你不该钻进她的身体,是你害死了她,我要替她报仇,我要把你喝光,我纵身跳进海里,水还未及膝盖,摸鱼的老人家,你知不知道雪山在哪,是谁这么不会说话,回头看,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站在那里,一张脸毫无特色,平淡无奇,眼睛是眼睛,不大不小,鼻子是鼻子,不高不低,嘴巴是嘴巴,不歪不斜好五官组合在一起,给人感觉,这是人,头发十根有九根都是白的,还叫我老人家,我没好气地说,雪山在海底呢,快来和我一起把海喝干,那人突然像孩子一样扭扭捏捏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我刚在海里小便呢,我向他冲过去,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两只手撑在身后,不停后退,走近一看,这张脸最多也就经历过二十年风雨,我从他躲闪的目光里感受到无尽忧愁,罢了,也是个天涯沦落人,我们坐在石头上,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,你来这里做什么,你无意间看见的伤感,是我一生流离的际遇,你知不知道雪陇坡在哪,做梦千万不要上厕所,你也是个疯子,你叫什么名字,我叫陆离,流离之子,斑驳陆离,恍惚间,太阳沉入海底,满头白发的少年起身离去,一生流离么,愿你能登雪山,我呢,这海是不能喝了,让我坠入深空,与海相互凝望,相互映照,对了,就这样,我是悲天,你是苦海,我也不要幻想,她是虚无,我也不要自己,我是虚无,我的身体失去色彩,渐渐透明,如阳光下的肥皂泡,我在上升,越来越高,最终抵达穹顶,我睡在霞光流彩上,盖着云被橙红橘黄,暖洋洋,软绵绵,可我舍不得长眠,偷偷探出脑袋,凝视着你的脸庞,宛若一面明镜,好似一片坠入凡尘的天空,我不再怪你与海同流合污,我同样与天水乳交融,这里更加温暖,更加辽阔,虽然也不总是这样,太阳还未完全沉入海底,月亮就迫不及待地高高挂起,天地间变得凄清冰冷,又过了一会,我们在黑暗中借着惨淡的月光,寻找着彼此的脸庞,我觉得自己睡在冰川里,寒冷入髓,我需要温暖,黑夜承载着彼此的狂热,白日里艳阳高照,你将身体蒸腾出七彩云霞,从清晨到黄昏,从日出至日落,在黑夜里喷薄,突然间天翻地覆,海水把我填满,刚才那人正对着我的脸故伎重施,我想骂他两句,一张嘴呜哇呜哇地吞了几口,他见我醒了,落荒而逃,他跑得比兔子还快,瞬息间人影缥缈,我一路追踪,从海边到田野,从田野到沙漠,从沙漠到草原,前面就是雪山,他到底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,非要如此羞辱我,过了很久我才发现,他是在救我哩,我确信自己恢复正常,再次感受到正常人才有的尴尬与拘束,我该回去了,回到以往的生活,装疯卖傻的游戏已经结束,我要简单地活着,再也不交朋友,生活最艰难之处就是让生活变得简单,回到家,我只带走一口锅,一本书,搬到一个新的住处,不如老鼠洞大的房间,在这里开始新生活,渐渐的什么都不剩下,没有什么可以束缚我,不再看电影,不再听音乐,不再抽烟喝酒,不再胡思乱想,不再爱慕虚荣,不再追名逐利,不再犹豫不决,不再回忆过去,我用一个星期戒掉海鲜,用一个月戒掉肉类,用两个月戒掉蔬菜,用三个月戒掉水果,最终我只依靠着红豆汤就能生存,费时费力学了那么多年料理,最后终于做出令我心满意足的东西,清水煮红豆,至水变赤,豆成沙,后来我觉得汤太红,豆太多,于是不断改进水与红豆的比例,一个红豆一碗水,两个红豆三碗水,三个红豆一锅水,一天三个红豆,吃喝无忧,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有女人和其它玩意,我不再像人,如同畜生,我的时间变多了,压力变少了,生活无滋无味,清心寡欲,待在房间里,煮着红豆,反复翻看那本书,吃饱喝足,看累了就睡觉,做一场如痴如醉的梦,醒来后继续看书,继续煮红豆,就这样,日子一天天过得既充实又简单,我看了好多书,脑袋里却只记得这段文字,无论曾在他体内嘶吼的那种兽性到底是什么,终究都被饿成了一团静默,我也是一团静默,在静默中静默,坐定愁城,为什么还有忧愁,为什么还有梦,她是谁,为什么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,我是你,你是你,谁是我,我是谁,我又陷入痛苦的回忆,脑袋里的记忆碎片慢慢拼凑,始终记不起她的名字,记不清她的样子,凭借着梦境和残存的回忆,我逐渐回忆起,初相见,一眼误此生,夏日炎炎,青山绿水,蝉鸣声,葡萄藤,长发,白裙,淡眉,素手,静坐,抚琴,古筝声声深入耳,柔情切切窃人心,再相见,一笑勾人魂,微风习习,乘舟行水,采菱角,逐蜻蜓,欢颜,痴语,绿袖,红唇,拈花,贪晴,甜言蜜语羞红脸,私定终生神鬼惊,再相见,一夜梦回春,数九寒天,夜深人静,揪着心,提着胆,微醺,偷夜,恶狗,惊魂,卧雪,弄情,寒冷入髓血成冰,热情似火夜已空,再相见,一别愁肠断,凄风冷雨,披头散发,携手难,别亦难,池塘,永夜,吞雨,擎雷,背影,绝情,断情绝爱缘已尽,往后余生愁煞人,不相见,一醉解千愁,凭栏遥望,泪眼迷濛,夜无月,人无心,重拳,破镜,滴血,伤痕,遗忘,无情,往事随风休再提,音容笑貌莫再忆,我全都记起,越想越觉得有趣,无法自拔,不只是她,所有痛苦的回忆都被我撕下封条,我与过去重归于好,不再互相折磨,互相遗忘,为了唤醒更多回忆,我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,曾经发誓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,许久未见,这里已然是白衣苍狗,小山被开采成土丘,尘土飞扬,池塘被填成道路,车来车往,河边的柳树变成桌椅板凳,青草地变成水泥广场,学校变成菜市场,厕所改建成饭馆,星罗密布的夜空消失不见,车灯密布的长街陡然出现,以前清晨的雾霭难辨西东,现在漫天的雾霾难分左右,曾经的公园矗立着琼楼玉宇,往日的老街倾斜着断壁残垣,街头小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,饭店里的菜也变了味道,所有用心创造的,都被利益驱使得面目全非,所有自然而然的,都被贪婪践踏得满目疮痍,每个人的眼睛里只有钱钱钱,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累累累,这个小城被欲望塞得满满当当,不必感伤,反正多年以后又会是另一个样,新的欲望,新的彷徨,我想要永远留在这里,虽然这已经不是我的家乡,孤身一人在这里生存,不和别人来往,一个幽深住处,一张破木矮床,一株红豆,一本书,这已经是我对死亡最大的反抗,这简单的理想,对我来说也是莫大奢求,因为我是一个正常人,天空中飘散着濛濛细雨,无月无星的夜空像一口黑锅将我掩盖,将我封锁,街灯散发着微弱的光,暧昧地融入雨雾之中,空气如蜂蜜般浓稠,锥形光束里纠缠着一团团污浊糜烂,黑暗中,无数道诡异的气流朝灯光涌去,为了光芒,为了死亡,我的身影在灯光下摇摆晃荡,和东倒西歪的醉汉一样,丑态百出,脑袋如铁石般沉重地挂在脖子上,双眼无神地看着脚下的路,从一个光圈,走进另一个光圈,从一座坟墓,走进另一座坟墓,寂寥长街,烟雾迷离,形单影只,寒风侵肌,凄苦无比,几道黑影迎面撞来,将我掀翻在地,我没有抬头,也没有起身,如烂泥般糊在地上,无心挣扎,喂,你没长眼吗,稚嫩的声音蕴含着无尽恶毒,杂乱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,我突然怒火攻心,抬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停颤抖,一群不谙世事的少年,烟雾缭绕地渐行渐远,压抑不住的愤怒迫使着我横眉竖眼地冲上去,发出阵阵嘶吼,我要在那娇纵蛮横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一脚,刚跑到他们身后,七八只脚便迎面而来,一群人对我拳打脚踢,口中恣意谩骂,地面上落下一口唾液,闪烁着晶莹的光芒,我抱着头,缩着身子,任由打骂,直到他们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,而我却感觉不到疼痛,只觉得一股股暖流在身上流淌,不知道过了多久,周围安静下来,缓缓睁开眼睛,我躺在路灯下,身上满是鞋印,昏黄的光线将我包围却没有一丝暖意,热血也被风吹冷,阵阵疼痛走遍全身,我慢慢地操控着步伐,每一步都锥心刺骨,皮囊包裹着根根碎骨搅拌着冷血烂肉,走到路口,绿灯把斑马线照得群魔乱舞,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踩在脚下,一个青年骑着自行车向我行驶而来,我对他招了招手,示意他不要闯红灯,青年反而双腿用力一蹬,从我身边疾驰而过,还好没有撞到我,骄傲的年轻人,眼睛只能看见不满与诱惑,继续走,逃离那红光满面的斑马线,短暂急促的刹车声划破宁静,那个骑行的青年原路折回,在不远处停下来,他下了车,一步步向我走来,一定是回来道歉的,我开始思索着回应他的话语,少年越来越近,那稚嫩的脸上满是惶恐,还透露出一丝兴奋,他龇牙咧嘴地笑着,牙齿上鲜血淋漓,我用力地在自己僵硬的脸颊上挤出笑容,少年突然加速,冲了过来,凌空一脚踢在我的胸口,身体再次摔在冰冷的地上,脸上还带着刚刚调节好的笑容,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,定然不可浪费,我躺在地上扯着嗓子狂笑不止,少年慢慢靠近,在我脸上留下一口猩红的唾液,随之落荒而逃,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消失在路的尽头,其实他大可不必慌张,我早已无力反抗,身下的路记忆里是一片池塘,绿水悠悠,我曾在这离她而去,那时雨滴落入池塘的声音又在灵魂中激荡,我慢慢站起身迎着风继续向前走,寒风凛冽,在地面上掀起层层波涛,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是呼啸而过的风,她就在前面,多靠近一点,身体便多颤抖一分,我再次体会到那天雪夜的心情,精疲力竭地来到风的尽头,这里黑漆漆的,一无所有,我来晚了,你早已经不在,连那屋子都变成平地,你搬去哪儿,我寻觅着旧日的方向,抬起脚跨过无形的铁门,左手边已经没有打呼噜的狗,可我依然偷偷摸摸地走进另一侧虚无的书房,破木柜子似乎就在面前,转身绕开无形的木桌,躺在无形的木床,虽然身下是冰冷的碎石,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温度,仿佛已经在这等我很久,此刻正四面八方地紧紧缠绕,有名的,无名的,有色的,无色的,有形的,无形的,深的,浅的,软的,硬的,热的,冷的,融合成一股奇妙的力量在体内流淌,慢慢的,我失去所有感官,忘记呼吸,感受不到心跳,只剩下平静,令人发疯,令人长眠的平静,不是单纯的无声,而是永恒的消亡,平静得不需要形容,不需要比喻,不需要平静,微妙,红色的猫,血里浸泡葡萄,骷髅在思考,水藻是夜,月是肥皂,文字汇聚成小岛,小岛,嘴中塞满盐,破碎的舞,鱼在水里分裂,白鸟掉进泥沼,她举刀,微笑,起身,抬脚,寻找,石缝中的野草,坐在碎石堆里,像是坐在黑木长凳上,她仿佛正在对面弹着古筝,身边空无一人,心却被她塞得满满当当,身上印花般的鞋印用力擦去,头发用手梳理得整整齐齐,在黑暗中坐得端端正正,默默祈祷她的出现,每一秒都无比漫长,你再不来,我就要走了,如果有一天你想把我寻找,转身就好,噔,古筝的声音骤然响起,我的眼泪如洪水决堤,她来了,是她,长发,素手,不知道她施了什么魔法,黑色夜空迅速消散,太阳满脸惊恐地从西边冒出来,远处的小山溪水奔流,屋子也恢复到旧时模样,院子里的葡萄藤挂满青绿的葡萄,她半坐在那儿,低头不看我,一双丝绸般轻柔的手在琴弦上舞动,我激动地站起身,每根汗毛都吓得缩进毛孔,不过与之相隔两步,却觉得好似水隔天遮,我与她,咫尺天涯,我伸出手,却害怕自己触碰到的是一片虚无,不,不怕,反正我也是空的,我像个孩子般蜷缩在她怀里,她依旧低头不语,心底的苦,化作千言万语,我似乎想要将一生的话,在此刻全部说完,你还是出现了,我认输了,直到如今依然无法将你忘记,我曾经以为当时的离开,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,现在才明白,那只是我给自己编造的谎言,这个谎言曾让我获得短暂极致的快乐,紧接着便日日夜夜地背叛我,以前的自己很幼稚,总以为人生还很漫长,离开你以后,漫长的只是生命,你只是想义无反顾地和我在一起,而我却总是选择逃避,我终于离开了你,用尽一切办法将你忘记,也忘记那个胆小如鼠的自己,可是,这羞于启齿的灵魂却时时刻刻地想要寻你而去,我好想好想好想知道你过得怎样,但也好怕好怕好怕知道你过得怎样,我曾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,如果再次相见会是怎样,我一定会和现在一样,躺在你的怀里,痛哭一场,自从那天的转身离去,我便看不起自己,害怕下雨,害怕回头,害怕想你,害怕梦见你,害怕打扰你,害怕得到关于你的消息,我很痛苦,一直痛苦,无法承受,只能不停地欺骗自己,告诉自己,没有你我也可以,我用谎言打造了一个刀枪不入的自己,所向无敌,然后无情地扼杀肆虐的回忆,因为,只要一想到你,我就会脆弱得不堪一击,无论怎样将你回忆,不过是痛苦而已,没有痛苦,我平淡得活不下去,终于逃到风的尽头,逃到你的怀里,再也回不去,再也不回去,什么,为什么让我走,我怒气冲冲地站在她身边,双拳紧握,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吗,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苦吗,没有你,这个世界难以呼吸,我喜欢上好多女人,她们却都是你的样子,我去新的城市,住进新的房子,却到处都有你的影子,我走过四季,只想在你身边停留,你看那阳光像金粉铺在地上,多么灿烂辉煌,你知道的,我喜欢阳光,即使这一切都是假相,你为什么停止抚琴,低着头不看我,转身就走,你要去哪,这里是你家,为什么把我留在这,我的话还没说完,你知道的,无论是谁转身离去,我都不会去追,别想骗我的拥抱,你知道吗,我还在你身后,我说过不会冲上去拥抱你,我只是跟在你的身后而已,走出铁门,沿着石子路一直走,道路两边的杨树绿荫重重,阳光在地上斑驳陆离,破碎成无数块,不远处的池塘吹来凉爽的风,带着阵阵芬芳,难道她又想和我一起逐蜻蜓,一定是这样,我走在后面笑了起来,她突然加速,纵身跳入池塘,如一件白色旗袍,被风吹送到碧波悠悠的水面上,原以为不会沉入水底,没想到不消片刻就消失无踪,被扰乱的波纹迅速恢复原样,一圈逐着一圈,罢了,罢了,随你去吧,我捏着鼻子,准备双脚用力一蹬朝着笑脸盈盈的水面砸去,她一定在水底等我,突然天空中飘来一阵花瓣雨,黄色小花穿过我的身体落在池塘里,我转头看向那棵树,她坐在秋千上笑着对我说了一句,你哭得像刘备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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